科伦坡铁道少年

在岛国兜了一个大圈,我们的斯里兰卡旅程又回到了科伦坡,起点也是终点。在科伦坡古老的贝塔集市,我们同样也是兜兜转转,在那些错综复杂的巷子里你可以轻松地把自己搞丢。

如果你牢牢记住这个红白相间的清真寺,那就恭喜你可以自在地溜达在这个混搭着各种宗教和风情的噪杂市井里了。从兰卡宝石、香料和锡兰红茶到各种布料、塑料手表和人字拖,在贝塔市场都能找到。自然也少不了来自中国义乌的各种小商品。

爱笑的兰卡人开起暴脾气的突突车来却一点不违和,他们在老旧的市场里刷刷地风驰电掣,留下一股股沁人心脾的浓烟。这些殖民时期留下的欧洲范建筑已是斑驳泛黄,如同老态龙钟的东家拄着拐杖在那里咳嗽几声,以此抗议世事变迁未能由他掌控。在江湖上久慕兰卡宝石的美名,无奈洒家囊中羞涩,于是暗暗发誓,他日若大发一票横财,再来时一定扛着巨款和编织袋。

市场里的修补匠,专注中流露出一丝不苟的匠人精神。但我确实没有看懂他在补什么,大爷,whatareyou弄啥咧?集市和车站一向是好邻居,兰卡也不例外。贝塔市场不远处就是科伦坡火车站。远远地,一列火车拖着挂满车厢的人,气呼呼地扭进站,像是抓狂地想甩却怎么也甩不掉趴满全身的蚂蚁。站台尽管陈旧,但我猜在这样的站台演绎过的一幕幕悲欢聚离可能比在高大上的高铁站更让人动容。恩,我是一个怀旧的人。快节奏的都市生活,把忧伤和盼望都压缩在了心底,快得无处安放,快得无处释放。站台的两边,那些低矮的棚屋歪歪斜斜地挤在一起,像小朋友随意拼起来的积木,感觉要是人猿泰山在这地上跺上两脚,它们就会马上稀里哗啦散架,这就是科伦坡的棚户区。

离开站台,我们顺着轨道向前,经过几位坐在铁轨上闲散的“杀马特”少年直勾勾的眼神,我们就这样忐忑地摸进科伦坡贫民区的深处。不知道是时值暑假,或者本就是常态?总之在这里看见最多的就是不上学的孩子和不回家的猫。伴随着火车的过往,小孩和猫全都灰头土脸,他们游荡着,像一个个小铁道游击队员。

只要火车经过,铁轨轰轰地响,杂货铺窗台上那些花花绿绿的糖果就在塑料罐子里一起颤动起来,惹得“小游击队员”们直勾勾地盯着但又不敢靠近,因为老板娘正淡定地坐在铺子前面,懒散地翻着报纸,很有几分“收租婆”的气势。我很怀疑,被这样经年累月地车震着,有没有木头房子在某一个亢奋的黑夜里终于精神崩溃四肢散架?这里的气味自然也是相当复杂,每次走进这样的环境,心情总是随着这里的空气一起,百味杂陈。

孩子们在垃圾和水沟之间上蹿下跳,互相捅来捅去,尖声吹起口哨,然后和大多数外国男孩一样,面对中国人必定要用他们小小的身板装腔作势地秀上几招中国功夫。小朋友你们这是在拍摄“岛国动作片”么?叔叔可以教你们哟。另外,不得不说,在这里拍的照片真的全是垃圾,很难找到一张干净的画面。

他们虽然一个个脏的像花猫似的,但是绝对比国内我身边那些摇头晃脑背“三字经”“千字文”的孩子自在很多,于是我竟然闪出一种冲动,回去就向家里的熊孩子宣布他“刑满释放”,从此可以自由自在地野蛮生长。蓬头垢面的姐弟俩,冲我们要糖果,要了还要。这样的画面,实在写不出合适的文字去描述。不论怎样写,或许都会被人诟病,被深刻地批判为”以卑鄙的优越感去消费别人的苦难”。

那么,我们就只能去拍世间那些岁月静好和其乐融融,比如公园里迎着朝阳缓缓而起的太极拳?旅行和摄影一样,我看都不必过度解读或者强加上多么高大上的意义。塞纳河左岸喝着咖啡,并不能让你骨子里更浪漫;看红磨坊的脱衣舞或者看歌剧听音乐会并不能区分你的俗气和高雅;穿梭过亚马逊丛林或者在东非大草原追逐过日落和迁徙的角马并不会让你长满胸毛变得更狂野....只是,这一切的不同,都值得我们去体会和感受。

尽管旅行和摄影并没有药到病除的疗效,无法瞬间改变你经过的人和你自己。那就单纯地去看吧,看看这个世界的那么多不一样,带着足够的善意就好。每一次旅行,你见到的每一个人、每一处风景都会慢慢渗透过你疲倦的肉身,最终抵达灵魂。扯远了,说回这里。棚屋区可真是流浪猫的天堂,小猫尤其的多,如同这里的小孩尤其的多。但它们显然不是村上春树喜欢的那种文静有趣的猫样,它们都在眼巴巴地讨着吃的,就像小孩们眼巴巴地要糖果。这个长得像黑豹一样的家伙,瞪圆了它豆芽绿的眼睛,弓起腰身在木板上磨爪,我连忙想简明扼要地向它解释一下,但它不耐烦地龇牙咧嘴,大概是在恐吓我:“喵嗷,走开,我可不是HelloKitty。”

这小伙子的气质状态和那只“黑豹”惊人的相似:喵呜!可能是感觉到了外界的喧闹,一间棚屋的门吱呀地打开个缝,露出一对姐弟好奇的眼睛,在幽暗的棚屋里,闪烁着光芒。他们窥探着我们这些面目奇怪的外国人,感觉到我们的善意后,小姐姐俨然家长一般,大大方方地打开门来,让我们看到一个多么干净漂亮的小姑娘,弟弟反而害羞地啃起了手指。

就在我们掏出糖果给他们的时候,哦哟,姐弟俩的背后又探出一个小小的光屁股大眼仔来,他哼哼了几句,大概就是:嗨,这里还有一位先生噢!姐姐手里攥着我们分发的糖果,笑起来,明目皓齿。颇多的怜惜油然而生,但我们的确也做不了更多,也就是多塞给她几颗糖。在这个世界上,谁又不是过客谁又不是看客?我们借助彼此去看到不一样的生活,不一样的世界。我会偶尔想起,在某一个炎热的午后,在兰卡的科伦坡,我们说着“Bye-bye!“把挂在脏脏的脸蛋上的那些羞涩笑容,还有那些漂亮的眼睛都留在火车轰鸣而过的颤动里,留在那片斑驳歪斜的木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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